周大地：我国能源体制改革的问题导向

电力18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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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地，中国能源研究会常务副理事长、中国能源研究会能源政策研究中心主任

现在能源发展到底怎么看，各方面的意见也不完全一致。我们在座的也有，我们在网上也讨论过，光一个天然气怎么该意见就很多，比如说要不要成立独立的管网公司，现在天然气几大供应商和地方燃气公司的关系怎么样，这个管网的建设和我们长输管线到底怎么看，这个事实际上有很多不同的意见。我想我们这个位置上来讲对于每一个事该怎么改我们很难说，但是我想说改革为什么要从问题导向，你现在能源究竟面临呢哪些巨大的问题，改革要达到怎样的目的，理论基础是什么。这个问题实际上如果不考虑清楚的话，有时候一个具体的矛盾就把我们一个方向性的引导下来了，这样的话很可能造成的新问题比我们本来想解决的问题还多，可能系统设计是不够的。

我今天想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现在改完之后能源到底怎么样。因为能源和经济发展非常紧密，在能源需求高速增长的情况下它所面临的问题，和在能源消费增速非常低，产能过剩比较严重的情况下，它的问题往往表现是不一样的。现在中国能源形势究竟怎么看，我想各方面认识也不完全一致。

当前的经济和能源形势究竟怎么看呢，从统计数字来看前三季度平行GDP是6.7%。当然这个增速实际上每一个季度都有说下调，四季度究竟能否达到6.5%，现在有很多人说达不到6.5%，有可能是6.3%6.2%，特别是明年的经济怎样的估计，现在不同的看法非常多。相当一批经济学的人认为现在中国经济下行压力比较大，有些省现在经济形势明显令人比较担忧等等。但是咱们现在从今年的能源消费来看确实出现了一个比较大的变化，就是今年的能源消费增长速度是明显比较快的，尽管今年的经济增长速度不如去年，但是今年的能源增长消费速度特别是电力增长消费速度确实是比较快的。你像电力消费前11个平行达到11.9%，同时第二产业也是比较快的增长，达到7.4%。我估算了一下，因为现在煤炭生产量究竟是多少，因为有国内生产量加进口量的变化，我算了一下今年可能煤炭的消费量总量要增长1.5吨左右，甚至更多。天然气不要说，有可能出现20%左右的增长，石油保持稳步增长。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看到，这里面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包括核电今年也是迅速的增长。这样加起来能源今年的年增有人估计能达到3.6%，甚至接近4%左右的增速。这是近几年来可以说能源消费增长比较快的，在总量本来就很大的基础上，又来一个全面的增长。这个形势怎么看。

当然从10月开始四季度来能源增速有所明显下降，比如说11电力6.3，不像前面还有9点几甚至10以上的。但是制造业11月份的电力增长速度仍然有6.5%，同比还有6.5%，仍然还是近年来很快的增长速度。其中四大高能耗产业，冶金、化工、建材，11月份同比增长7.4%。

电力这个东西不像别的无法储存，电力没有库存。我个人认为说明实体经济的运行情况至少在产量方面来讲，还确实比多数引擎要好。其中制造业用电量增速也比较快，不但有第三产业，还有民用用电量增长比较多，包括农业。原材料这个产业产量稳中有升，比原来估计的中国的钢铁水泥已经到终值，没想到产量有的增长速度还很快。为什么现在经济这么多人叫不好呢，实际上我认为是这两年出现的地产泡沫、金融泡沫，防止金融风险等一系列的措施得到了有效的以致。过去企业不挣钱，搞点金融性的投入或者也去炒房地产，快钱好像要通过这个得到，搞实业搞得很辛苦。现在反而搞快钱这样块有所压制以后，这些金融方面的人，或者研究经济的人，或者过去挣快钱挣太快的人现在感到比较难过，所以他们一片唱衰的声音，觉得好像中国经济很难过了。

但是我个人认为，中国的经济如果真正趋虚向实，那块的泡沫应该还是压缩的，应该培养新的动力，尤其在沿海地区，现在实体经济的运行反而进入一个比较好的阶段。我觉得经济引擎和所谓的GDP增速下降统计方面的困难，我个人认为是我们在经济转型，从过去的扩张性搞到泡沫型的经济增长，现在往高质量经济转换这样的一个必然过程。

另一方面，当然能源增长我个人认为增速反弹还是过高，电力增长如果达到8%、9%，我认为不是很正常。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的经济转型还没有很好地实现，传统扩张型增长仍然占重要地位。当然现在经济转型要稳增长，重要的一条新的没出来以后也不能把老的搞没有了，所以适当保持一定的产能包括产量这是正常的，但是如果经济一上就要把原材料资源性产业继续拉大，说明经济转型也还是没有进入高质量增长的过程，还是靠钢铁、水泥这么往上盖维持这种增长速度。这说明我们现在经济，即使是实体经济本身，结构性的调整仍然是刚刚开始，没有真正走下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大家看原材料这个前11个月生铁增长20.4%，水泥也增长2.3%，前11个月水泥产量是20亿吨，有色金属增长6.1%，像化纤7.6%，还有玻璃，本来中国产量就大，在这个增速上还有这么大的扩张，说明靠基础设施、基本建设的扩张仍然起很大的作用。但是这样的扩张我们以前也做过很多的分析，这是很难长时间维持下去的。

当然我们现在去杠杆防风险以后，原来这些维持经济增速也遇到一定的困难，当然也有人希望国家采取放松杠杆率，刺激工程建设投资等等，再次像我们上次的4万亿一样再来拉动经济，现在这方面的建议也很多。但是我个人认为确实我们还是要宁愿牺牲一点当前的一些不合理的扩张型的增长，而更加着力于向促进经济转型、创新发展这方面，用更大的力气。

当然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刚开完，对于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不动摇，这句话中中央经济会议中明确提出。这个事实际上经济界也有一些不同的认识，但是我个人认为我们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能简单把它看成是一个所谓的去产能。实际上中国确实有一个问题，我们前一段中国成了中国生产什么什么就赔，中国生产什么多了什么就不赚钱，这样中国的制造业已经占全世界制造业1/3以上，大宗产品产能或者产量占全世界70%、80%情况下，如果所有的制造业特别是大宗产品的制造业都来源于产量经营，这就成了你干什么都不赚钱，甚至扩张都不能刺激经济发展这样一个怪圈里去。所以我们制造业整体盈利率仍然过低，这里面产能过剩过度竞争，使实体经济多数大宗商品处于低收益区间，这是全球的毛病。另外所有的产能只是少数搞一个所谓的互联网+，甚至搞一个苹果手机，像美国股市据说说是五大信息产业就能代表美国股市的走向，这样的话财富投资过度向少数企业甚至少数个人高度集中，而绝大多数产业、绝大多数劳动者，现在和经济发展脱钩了，这个怪现象我觉得不但是一个中国现象，也是一个世界现象。世界现象的特点就是制造业特别是普通制造业大幅度从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原来在发达国家垄断的时候就卖高价，一旦到我们手里来以后就成了为人家打工的产业，这样一个状态的话，这确实是经济制度本身、经济基础本身有问题了。

所以我们现在真正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我的理解就是这样，我们中国不能越搞把自己搞的越没有附加值，干那么多的事最后都成了在世界低端产业链上苦苦挣扎，这个问题不能持续下去。我们不可能再靠把这些低端产业的产能继续扩大，互相打压自己的价钱。包括我们的出口，出口如果说建立在出口退税的前提下才能够生存，同样把国内相应的产业也打成没有退税以后在国内你这个价格肯定也不买上去，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这是整个经济调整经济发展重大的决策。能源行业也同样存在类似的问题，能源行业不能天天想着中国要用最低的能源成本，使你可以大量使用能源，用这种高能耗的、低能效、低价钱的能源，来支撑我们低附加值的大宗产品的产品制造，这样来发展中国经济是没有前途的。

有人认为我们能源行业的结构性调整基本上差不多了，甚至煤电都有人要提出来要重新大规模建设煤电这件事，我个人认为我们能源行业一定要有定力。我们要真正地认识到现在我们的比如说电力，现在整个的火电年运行时间也只有4300时间，离合理的5500小时左右也接近有20%的富余，在这个基础上扩大火电建设规模这个就有点开始头脑发热了。不要看我们今年电力有相对比较高的增速。

从宏观经济来谈，中国的宏观经济调整和动力转换也才刚开始，应该说我们现在依靠投资来拉动经济增长这个问题仍然还是比较严峻的，尽管现在投资增速不像过去年均20%，现在10%几，今年投资增速和经济增速基本在一条线上，甚至比经济增速6.5%还有点偏低，我觉得这是一个正常调整方向。这个时候又想把投资再拉上去，中国现在确实你投资太高了，就必然造成各种产能的盲目建设，过去结构性调整这条就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我们在稳增长、稳建设、稳投资问题上投资总量和投资总数控制上仍然是一个比较重大的问题。

比如说房子的问题，现在房子总建筑面积应该已经超过600亿平方公里了，到今年11月时房屋再建施工面积超过88亿平方公里，你不要新盖东西把88亿加上去，中国人均又增加13点几，人均又增加了至少5平方米以上，不用年年新开。今年新开还接近20亿平米。大家可以看到各地新城区规划目标有人统计可以容纳30几亿人，所以现在很多新城区抢人入住仍然是很大的问题，我们这方面一定要有清醒的头脑。

我们现在实际上城镇化和基础设施建设已经排在世界前列，我们已经远远在建筑面积这个问题上早就已经和发展中国家拉开距离了，何况我们现在的建设速度这么快。所以不管外部的经济情况如何，外部美国对我们施多少压力，不许我们干这个，不许我们干那个，造成我们很多人天天就看着好像中美贸易战惶惶不可终日了，但是我想中央对这个事情处理我完全赞同。我们不能被外部环境所动，然后我们跟着振荡，我们一定要集中精力落实十九大做的部署，该做什么事做好，如果全力以赴，前天处理人家给你出什么题你就做什么，我们自己的事不用干了。

所以中国的经济发展要突出中国特色社道路，不能也无法按照现有国际产业结构分工和附加值分配模式走下去。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说美国说你高基数，中国的经济发展进入攻坚阶段，只能创新发展模式，才能越过中等收入陷井。也不能按照西方经济学的说法水多了加泥，泥多了加水，就在这上来做文章，而我们真正发展内容不去做调整就跟着别人走了。

国际环境的复杂变化，一方面是西方经济的危机周期性反复。它就是这样，虽然不希望出现这个问题，但是我参加IPCC搞几十年的能源情景预测，预测最难的就是预测不了危机，就把这个刨除掉了。但是危机确实有周期性波动，另外在周期性波动的时候它难过的时候就来找原因，找原因就找到我们发展中国家发展过快了。这种情况下既不是解决西方经济危机的有效措施，更不是解决中国经济发展所谓的妙方。所以我们根本就不能照着西方出的这些“药”，来抓这个药，来吃这个药，持续中国发展经济的指导原则。所以我们不能由于外部的干扰乱了自己的阵脚和既定方向，中心应该放在自己需要和发展方向来。

中国本质就是世界规模最大，发展空间最大的市场，依靠内需是发展的根本所在。内需是能解决中国存在的很多具体的矛盾。

回头来说能源，能源是经济重要的支撑，也是一个重要的部门。可以说能源一方面要管控，但是目前三大战略里面和能源非常有关的就是生态环境建设，保卫蓝天战。去年搞了一下煤改电，媒改气，有的地方的确有点过火，气没保证的时候就把人家的煤炉子拆了，这是一个大事。但是我个人认为真正要把蓝天保卫战打好，把我们的空气确实弄干净，这个指标离着10微克我们还远着呢，现在美国的标准14微克，欧洲的标准是20微克，我们现在的新标准35微克，北京市去年是60微克，咱们看这个路海源呢。所以能源结构的调整是长期，不能说我们现在的煤炭就已经差不多了，还可以继续把煤炭消费量再扩大点，没事扩大点今年11月份以来部门就明显被动了，这是我们能源面临长期重大的问题。

第二我想我们能源还是要系统学习和全面理解习总书记对能源发展和能源经济的指导思想。要同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高度，来理解和认识社会主义特色能源经济体系的概念，主要内容和实际指导含义。21世纪提出的能源革命，我们好不容易把它变成一个发展方向。习总书记又在内蒙提出做好能源大文章，有人想我们要把能源再搞大，所以煤是煤，气是气这么发展下去，但是忘了前不久习主席在山西要求要彻底改善煤炭。这个讲话很多人是按照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不是系统学习我们在能源方面一系列的要求。我个人认为我们能源改革也要看能源总体发展的格局，不是唯一时一世而改，而是要为能源整个大目标的进展而改。

我想有这么几个问题要理清认识，第一个是在能源革命战略基础上考虑能源经济。首先要解决，要提高宏观经济效益，用最小的能源资源和经济成本实现新时代五大发展理念。落实到能源方面来讲，中国的经济绝对不可能靠扩大能源产业作为GDP增长的主要的内容，而能源作为一个资源性的，作为一个保障性的产业，应该说在GDP里它的比例里面，能源比例越低就说明你的经济优质化越好。我们中国现在是煤炭、石油、天然气都在进口，中国又不是一个能源出口国，像俄罗斯、沙特，可以把能源作为一个终端产品卖了的情况下，有可能扩大能源产业对国民GDP有非常大的贡献。中国是能源自己都不够的前提下，你把能源弄的比重越高经济发展越差。节约有限具有巨大的系统经济效益，也是各种终端产品的重大经济竞争力。所以这方面保障能源供应，也要力争实现最小的能源成本，最小环境外部性，以及能源产业自身的经济可持续性。包括中西部省份也要警惕医院依赖性经济发展模式。习总书记在山西讲的，实际上山西搞了这么几十年的能源依赖型经济，现在搞不下去了，这个要引起中西部地区高度重视。

第三从能源战略来讲，从能源合理供应需求条件来看，能源千万不要考虑我要有富余的供给，适度偏紧的能源供需平衡，适度偏高的能源资源价格水平对中国来讲是有效的。如果能源行业现在的抢能是经过努力可以保障能源供应平衡的话，比我的能源产能富余在那儿，互相打架，已经超过市场去求这个状态要好。如果咱们煤电发电时间是5000-5500小时的话，整个电力行业的投资、资本负债、效益肯定比以前好。而且在结构调整方面也就不受过剩产能的打压，你一产能过剩又想调整结构，又想发展新能源替代现有的产能，不是火上加油更难过吗。从长远来看中国能源发展一定要往适度偏紧的供需平衡方面走，把中国的能源搞大了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这里头就是防止过度投资，提高能源产业经济效益，我个人认为其实能源行业在真正运行过程中应该说还是非常精打细算的，不管总额控制，还是年消耗材料下降企业做得很好。但是为什么财务负担这么重，就是因为投资太大，包括原来煤矿，包括山西这些煤老板，曾经也是很有钱的，挣了很多钱，但是投资太多，最后产能过剩就把攒的钱也花没了。防止能源行业的过度投资，我个人认为现在比你所谓的运行里头那点精打细算要管用得多。我们几千亿的投资其中有很多是过剩投资比你节约几十亿来讲管用太多了。现在能源行业对银行的负债率太高，所以你干了很多事，自己都没挣钱先把钱花给银行了，这件事上我个人认为是我们能源改革以后，如果这些事都没有解决，你改来改去都是改的莫名其妙的事。

还有能源价格改革，我个人认为不要简单变为就是下降，很多国家能源价格的问题，是在满足人民生活需求，不要造成能源价格过大反弹，造成民生问题，如果通过价格的引导走上一个节约能源，保护环境这么一条路子，在之间找出平衡。从中国的情况来看，我个人认为我们在能源价格总体情况来看，还是在政策引导、消费引导方面做得不够。就说这个补贴，那个要补贴，最后这个包袱到底谁背，这方面的舆论导向，把价格管理，就是控制价格、压低价格，这个我个人认为要进行很大的调整。

比如说现在的金属石化产品，就看包装，看很多地方扔的垃圾里面主要是什么，都是塑料、铝这些石化产品和金属产品，都是我们高能耗产品。我们这方面的浪费程度我自己看中外市场，中国比外国奢侈，奢侈得多。我们的价格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而且现在一个舆论就是尽量一有困难要降电价，压油价、压气价，我刚才说了靠把我们进口能源这么一个国家，把资源性产品价格压得太低，使我们低价卖给别人的之品能低价竞争，把自己的价格压下，这个不是我们经济发展的初衷。过去虽然有这个做法，但是按这个做法做下去中国经济就没有了。天天说把能源价格降下来，我个人认为除非真正的成本下来了可以考虑，人为的这么搞是不合理的。

当然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还要加强技术创新，提高经济竞争力。这里头不但技术本身所谓效率提高、质量提高，更重要的是创造能源新模式、新产业、新业态，推动经济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这方面我个人认为是非常需要大家做努力的。

时间关系，谢谢大家，感谢！

(中国能源研究会政策研究中心供稿，内容根据速记整理,未经本人审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