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偏又遇着他——成都院规划处退休职工朱鉴远老先生回忆自己与溪洛渡水电站的渊源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著他”,这是成都院规划处退休职工朱鉴远老先生回忆自己与溪洛渡水电站的渊源,说出的一句话。
朱老先生带我们回顾了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提供了有关溪洛渡前期工作的珍贵材料,更珍贵的是,里面还有很难见到的照片。
材料很简单、朴素,我们却能从中了解一段不平常的历史,并在那段历史中,读出特定历史背景下,他们那代知识分子命运的无奈,个体的顽强。
照片黑白色,但画面透露的恶劣环境,艰辛生活却斑斓夺目,让我们又对那时的知识分子生出无限的敬佩。
我尽量不加改动与修饰,让读者真实触摸历史,感受时代体温。材料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接触金沙江是在1965年3月。当时还是学生,正在农村火辣辣的阶级斗争最前线,同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作生死较量斗争的四清运动前沿阵地,突然被抽调金沙江支援“三线建设”半年。被抽调的人都兴奋异常,因为终于逃离了“三同(领导干部与农民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煎熬。
那时,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成千万的民工,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时代号召下,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祖国大西南、大西北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风餐露宿、肩扛人挑,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建起了1100多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
当时三线建设,除在渡口修建钢铁基地和成昆铁路外,交通部还试图打通金沙江航道。
在金沙江我被分配到永善至巧家河段,即今溪洛渡库区。同去的50名同学,只我一人终身陪伴金沙江,重点又在溪洛渡。但设计一完成就退休了。“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金沙江史料上没有名称来源的记载。班固《汉书·地理志》“绳水”即金沙江,这是金沙江第一次的记载。诸葛亮《前出师表》:“五月渡泸,深入不毛。”泸水也是金沙江。清代宜宾附近的马湖江,仍然是金沙江。
金沙江在晋代宜宾以上有一小段地区曾通航过。清初吴三桂曾利用金沙江将四川铜块运到云南。清早期云南东川发现大量铜矿,东川的铜成为清王朝铸造铜钱的铜料主要来源。乾隆二年(1737年)开始开辟金沙江航道,六年至十四年(1741~1749年)通航,“下运铜觔,上运粮米。”终因维护航道成本太高,彝族人的骚扰、抢劫,不得不放弃水运,转陆路运输。金沙江还是伐运木材的通道。
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从战略工程规划角度,试图开辟金沙江下游航道转运军用物资。总部设在昆明,负责查勘规划设计。在屏山设立工程处进行施工。国联特派驻华工程顾问——世界著名土木工程师荷兰人蒲德利被聘为技术负责。蒲德利率人查勘金沙江数次。1939年8月初在老君滩下游9人登舟,行至江中即覆舟失事。蒲德利、中国工程师胡运州(籍贯江西)、技士张烔(安徽)、简任(云南)和当地张习中、周光福等水手, 一共8人遇难。仅水手殷茂芝顺水漂流二十余里,挣扎脱险。严凯于1937年从荷兰回国即分配该工程任工程师、“技长”,那次查勘未在其中,躲过一劫
1976年10月15日晨,四川勘察设计处(该处于1978年并入成都院)响起一阵鞭炮欢送金沙江查勘队。一辆面对面可坐六人的吉普车和一辆装载行李、查勘人员的卡车,从映秀黄家村出发。查勘队由倪启湘带队共28人。大部队查勘向家坝、溪洛渡、乌东德、鲁拉嘎、白鹤滩。查勘刚结束却逢天降大雪,卡车返回昭通。倪启湘、郭荣文、袁定远和我六人又查勘了金刚峡。11月23日在昭通汇合,对此次查勘进行讨论、总结。11月29日回到黄家村。其后各专业自行查勘,最终完成了金沙江下游水电规划报告书的编写和审查。
当年查勘交通条件极差,公路少又狭窄且都不通坝址。尤其乌东德、鲁拉嘎、老君滩都要步行一天。
当年的溪洛渡同如今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到处是荒凉的峡谷,崎岖的山路,过江只能坐农民的渡船,步行只有荆棘丛生的小道。然而这里玄武岩的地质条件和峡谷地形深深吸引了我们,使人流连忘返。此坝段一连查勘5天,比哪个坝址花的时间都要长。讨论、争论也相当激烈。动能经济 、泥沙专业力荐溪洛渡为首选,考虑交通条件和技术难度,水工、施工专业力挺向家坝。
又过了十余年,溪洛渡提上议事日程。再过十余年通过审查。第三个十余年已建设投产。从规划查勘至今,共计38年。溪洛渡凝聚了一代人的辛勤耕耘。
请记住当年艰苦卓绝以及支撑老一辈的强大精神,正是这种精神,把水电勘测设计工作从枯燥的艰辛劳作中升华,升格为蒸蒸日上的美好事业。
1976年溪洛渡峡谷
住在农民房屋顶上露营 道路坏了自己修
首次查勘溪洛渡,第一次到达坝址(1976.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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