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梧桐
走进我生活40多年的淮南田家庵发电厂大院大门,就能看到两排高大粗壮,可与四层楼比肩的梧桐树。它们默默地立在路旁,日夜守护着我们的大院。
春天,万物复苏,梧桐树在春风吹拂、春雨滋润下,从沉睡中醒来,嫩绿色的小芽争先恐后地爬上枝节。清晨,一缕缕阳光透过叶子照射到树下,暖洋洋的。坐在树下休息的老人们眯缝着眼睛,听着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站在梧桐树下抬头仰望,梧桐树的主干像一根又大又粗的臂膀,你连着我,我连着你,因为已有些岁月了,所以两排树的枝干在空中互相触碰着,密密麻麻的枝叶交错到一起,在空中形成一条绿色的通道。
盛夏之时,梧桐树生长得枝繁叶茂,绿荫遮住了大半边天,此时也最为夺目和实用。满树青枝碧叶,甚至那笔直的树干都是青的,拔地而起恰如撑起一颗硕大的青罗磨茹。走在树荫下,顿感清凉,心旷神怡。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梧桐树下成了大人、孩子们玩耍的场地,也成了麻雀和知了的天堂。孩子们在树下“躲猫猫”、追逐打闹、捉知了。大人们人手一把蒲扇在梧桐树下下象棋、乘凉、聊天,树上不时传来蝉鸣和麻雀的叫声。特别是上班的钟声响起时,惊起无数的麻雀,快速飞起,成群的离开梧桐树,直等上班的钟声停止,它们才不约而同地回到梧桐树上,这是我最深刻的童年记忆。
我最喜欢夏天的梧桐树,这让我想起18年前我出嫁的那个夏天。天刚蒙蒙亮就下起倾盆大雨,等接我的花车来到楼下时,雨渐渐停了,再等来到田家庵发电厂大院新房时,雨过天晴,太阳出来了。梧桐树树叶经过雨水冲洗变得干干净净、闪闪发亮,大院小路也清清爽爽,让人顿时静下心来。此时此景,让我记忆犹新。
我对梧桐树的爱也深深影响着我的老公。记得那年夏季,孩子还小,我们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出来散步,走着走着看见前面一棵梧桐树下围满了人,再仔细一看,从梧桐树的主干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原来是粗心的路人,将烟头丢在树下,点燃了树洞里干燥的树皮、腐叶,老公不顾危险,一跃而上,爬到树上,被烟熏得睁不开眼,这时几位热心的大爷、大妈从澡堂里端来了水,一盆一盆递到老公手里,经过20多分钟的抢救,将树洞里的火全部扑灭,旁边围观的群众都对我们的义举竖起了大拇指。十多年过去了,每每当我们经过那棵树,老公都情不自禁地抚摸它,抬头望去,感觉它还是那么的挺拔和苍劲。
一阵阵秋雨过后,梧桐树最先感知到这一气息,枯黄的叶子随着秋风,以轻飘飘的姿态,自然优雅地、慢慢地飘落一地,脚踩上去沙沙作响。这时,梧桐树树干上露出许多不均匀的斑点,随着那遒劲的枝干,向着天空伸展再伸展。
凛冽的寒风吹过,枝叶凋零,挺拔的树干显得苍劲有力。失去梧桐叶的遮挡,斑驳的树皮渐渐剥落,露出里面的树干,看上去黄一道灰一道,显得十分孤独。抚摸树干,凹凸不平,它不知经过了多少年风吹雨打,光秃秃的枝杈千姿百态,健壮的树干给人一种怀旧的沧桑感。
我常常在想,这些梧桐树到底有多大树龄呢?一次偶然的机会解开了我多年的疑惑,我了解到这些树是上世纪50年代初种下的,现在它们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但仍然散发着勃勃生机。梧桐是极具感情的树种,从枝桠上就可以看到历史的沉淀,沧桑显现在主干上,是它对生命的感恩和对时光的纪念。别的树种多以年轮计龄,但那种计龄的方式很难察看到它们的年龄,除非锯开树木,唯梧桐树以枝节计年龄,每过一年树生一节,可以直接观察到梧桐树的树龄。
漫步在梧桐树下,唱“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追寻李清照那一份独特思愁情怀,低吟“睡起秋色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感受宋朝诗人刘翰幽远宁静的意境。
梧桐是吉祥的象征,一年四季都有着不同的变化,梧桐的美,不仅体现在它的挺拔苍劲上,凋零也是它的另一种美。古书中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凤凰是神异高贵之物,世人心羡而莫能一见,故皆望“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大院梧桐树快70岁了,但愿能引来天边的凤凰,停留栖息在我们的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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