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一起的日子
读过龙应台的《目送》,那是母亲对孩子的离别情愁,今天,目送了我的父亲,甚至没敢回头多看那一眼。
陪父亲到北京看病,两天的朝夕相处,发现父亲越发苍老了。同样的事情会重复好几遍,同样的话也会絮絮叨叨的说好几遍,在与外界交往的时候会有点发怵,却依然什么事都冲在我的前面。
早晨五点下的火车,时间还早,与父亲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升旗仪式。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父亲紧紧跟随在我的身畔,确保我在他的视线内活动。父亲说,年轻的时候经常过来看升旗,没什么新鲜的。可他依然掏出手机,要给我留影纪念,就像七岁那年一样,他带着第一次到天安门广场的我,用相机给我留影纪念。
等待检查的半天时间里,陪着父亲逛了他最喜欢的古玩市场,一路上,父亲都在说着他对古玩市场的回忆,回忆停留在三十年前。三十年前的北京,天空还很蓝,市场周边的道路两旁,都是卖古玩字画的小摊,密密麻麻的一个紧挨着一个,听着父亲的形容,仿佛那个闹市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林荫道路中,小贩叫卖的声音;斜阳倒影下,买家卖家讨价还价的声音,萦绕耳边。父亲指着林间小路说“三十年前这里挤满了人,就是这条小路,它一点都没有变。”
第一次知道,北京的古玩市场竟然那么大,一个楼挨着一个楼,竟然有一条街那么多。父亲与我随意逛着,从各地宝石到文玩字画,父亲逛到哪里,便与我介绍到哪里,津津乐道,没有一点疲意。父亲总是想让我知道的多些,再多一些。
在我的眼里,他做了一辈子的父亲,而在他的眼里,我做了一辈子的女儿。
离别的时间定下来以后,他一再犹豫,下午四点坐汽车的他,总想先送晚上八点坐火车的我上车,总想送我一下,满眼的不放心,仿佛我是那个第一次离家的孩子。常年奔走在外的我,竟然不舍离别。在我一再强调自己没问题的情况下,父亲妥协了,他笑笑说,“长的再大,都是孩子,就像我出门,你奶奶也总是惦记。”地铁站里,我先下车换乘,父亲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我,我回头两次,父亲的心紧揪了两次,我不敢再回头,强忍着泪水直直的离去,留给父亲一个离开的背影,列车开走后,才敢望向车尾的方向,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不清了。
孩子长大,父母老去。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到了今天,才觉得这份自然,竟如此沉重。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是简单的道理,体会的却越是深刻。生活就像是最经典的一本书,每读一遍,便多一点感悟,当你读熟读透读明白的时候,人已暮年。
思绪持续泛滥了很多天,真正静下心来想想这些的时候,父母竟都这般老了,两鬓花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刺痛了我的眼,亦刺痛了我的心。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们一直都是我强大的精神支柱,仿佛人生的每次变动,都有他们帮我把关选择。小时候的一次次考试,一次次升学,每每面临的各种抉择,他们都在我的身边。
现在,他们依然在我的身边。只不过,曾经是无论走到哪里,我都紧紧追随他们的步伐,拉着手抑或牵着衣角,一步不离地跟着。现在,他们紧紧追随着我的步伐,目光里时刻不能离了孩子,生怕一个没跟上,就走丢了似的。世界这么大,大到处处都是人,但有些人一转身可能就不见了。
小的时候,除了常规教育,父母教育我最多的就是如何防止被坏人偷走,一旦被坏人偷走,该如何自救。那时年幼无知,趴在父母的腿上看这种教育电影,看的不亦乐乎。没人的时候还默默在心里演习被坏人抓到后,独自逃跑的全过程。那时候我问父亲,要是我被坏人抓走,你会怎样?直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他的回答:“我会拼命的找你,直到把你找回来。”我们是这辈子最不可分割的亲人,有爸爸,有妈妈,才有这个家。
我现在工作的地方离家乡有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周末只要不加班,都要回家看看。每逢周末,父亲也会从工作地点赶回家中,只为了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工作,听听一周来我们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这样,心里就能踏实许多。
父亲的爱,或有形或无形,有时缥缈的像空气,有时又如同一座山。它不似母爱那般细腻到每一顿饭、每一件衣裳;也不似手足那般比肩作战、互帮互助。但是父爱,它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给予你支持、给予你力量、给予你可以幸福生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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