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茶香
大地回暖,万物复苏,有幸在苍山围绕的一隅,巴山地界,来目睹“明前茶”的出处。茶园不大,眼到之处尽在方寸之间。
花开的三月,已感受不到滑落在皮肤上的清冷,凉风徐来,温度刚刚适宜。呼吸间,倒处是湿气的触碰,也是源自于一场春雨的匆匆结束,泥土和枯草的气息浪潮般毫无防备地扑入嗅觉,润物细无声的滋养,使春天的陇上茶园赋予了无限生机。
山坳里平地稀少,呈梯田形被分布开来,数不清的茶树静静地延伸在并不规则的黄土坡地上,其实我并不认识茶树,只是看见样貌修剪的分外好看,与周围绿植形成很鲜明的对比,内心便笃定无疑。有的茶树一垄垄排列,被照顾的很周到,有的呈单棵状,不受地形限制,似被人冷落到条件不好的一边,但是单棵的茶树却生长的极好,许是受阳光雨露恩泽四周,比垄上的茶树更显优雅,长势喜人。
一番探寻,第一次在这样的时节,在阳光洒满茶园的时刻,近距离观赏这“上品”的出处,嫩黄的茶尖,次绿的成叶,深绿的老叶,黄中带绿,绿中带黄,姿态可人,信手捻一个叶片,送入唇齿之间,有点涩、有点苦、有点甜、又有点叶子的青香味,原始的味道,明前茶的前身,也许是缺少比较,竟显得有点单调,还有点普通,并无特殊滋味。
抚摸在青绿的树垄上,娇嫩的感觉溢满手心,叶片精致的厚,潮湿的浓,轻轻的触动了心底里蛰伏了一冬的慵懒,使内心的桎梏如轻颤的茶树,缓缓地舒展起来。
收获季,无论是采茶人也好,作物也好,此刻是他们最好的时节。
稍远处树木隐映之下,有白墙青瓦,丝丝炊烟升起,那是种茶人的居所。一阵欢喜地三步并作两步靠拢过去,路过一片竹林,且到了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一只黑的发亮的护院狗拼命地叫起来,把一行人阻挡在院子的一米开外,不友好的神态让人有点心慌,随行的小夏赶忙掏出了口袋里的肉干,不得不说天生爱狗的小夏还真有这天分,一来二去的就“降服”了那只小黑狗。这才让大伙放松下来。
细观这片院落,虽然零落,却处在一个极佳的位置,左右皆是高山,俯瞰谷中茶园,一袭清泉顺流而下,水声叮咚脆响,汩汩潺潺,平添了谷中灵气。虽然不懂的风水八卦,但纵看全貌的感觉,向来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院子边有个土灶,三口大铁锅连成一串,未见生火,便已默默感受到了手工茶香的深层次所在。旁边许多个椭圆形或者圆形的竹编制品整齐地在墙边码放着,有的底部镂空,有的底部为实,一看便是晾晒茶叶的家什,也不知这些家什装满茶尖,铺满院子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盛景。
“怎么,喜欢上我家的竹筛了,哈哈哈……”一阵清脆的笑声传入耳膜,大伙不由得齐刷刷地转身,只见一个姐姐疾步走来。
“这些竹筛是我们自己编的,用的就是前面竹林里的竹子,怎么样,还可以吧!”
“太可以了,天然取材,手工编织,晾晒茶叶,还真是绝配……。”七哥开心地随声附和着。
说话间,热情的姐姐进屋拿出了与人数相当的陶制碗摆放在院中的方桌上,顺便带出一壶茶来,茶壶不大,外壳已经看不见本身的颜色,这是山里人家长时间火塘上烟熏的成物,黑的没有杂色,只见姐姐将茶壶高高拎起分别溢满了面前的陶碗,动作娴熟,并客气的礼让我们品尝她家的清茶,一阵家常,便目送姐姐继续到茶园去劳作了。 待回过神来,也许是一路奔波倦乏,只觉得这碗茶来的正是恰到时间,自是不顾形象地一阵狂饮,最终也未曾偿出个滋味来,只觉前所未有的清凉通透顷刻间弥漫身心。
形象地倒出了周作人的一句感悟:“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敌十年陈梦”。如此应景,还真是没有辜负当日之行。
想起素日里小杯小盏间的你来我往,“识得此中滋味,觅得无上清凉”,大抵是有了对饮的人,多了絮叨,才有了并不枯燥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细细品味。
两种境遇,两般心情,自有默契成风,一堆记忆。
坊间尝闻,“人生如茶,茶如人生”,几分禅意,几分随心,微妙间暗藏几多无从把控,即使烹入了再多的约定,也未必得到“上品”的青睐和眷顾。看似注定的一场相得益彰的偶遇,结果依然会错失在指缝流转中。如今年的暖风,来的是比以往晚了点,推迟了明前茶的采摘期,遗憾的未曾与新品谋面。本可以山中煎茶,品味往事,领略眼前切切,茶香宜人,结果还是被落空的心绪沾染了,剩下满满一身无奈。
果然是好东西的遇见的确存在于机缘巧合中。同样,好东西也是值得经历这样的一番追寻。
就如这绝好的三月天里,那挥之不去的陇上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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