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记忆里,有一种烟花,周身被沙泥包裹,头上顶着长长的火捻儿,模样甚是不起眼,但在小时候我的心里却是顶顶漂亮的。它在许多个正月十五的月夜里,将银白的火花呈冲天之式飞奔向上,在半树高的空中向周边挥洒出一片耀眼的明亮,迸射出漂亮的弧度,如天女散花般温柔的回落,在寒冷的冬夜里新生出火树银花。现在想来,与那缤纷艳丽的烟花相比,那银色更显单薄,却让人仍可以在脑海里清晰重现出它当时绽放的细节。
家里的烟花放完了,便跟着一群小伙伴跑到高处去,去寻找别家的烟花,就算是在远山的另一边升腾起来的微微的花束,也会兴奋地吆喝玩伴:“那里,那里,快看快看”。有的人家会在元宵节这天撒灯,点燃浸油的玉米芯,从家门口一路延伸至主路,在热闹的夜晚诚意向上仓祈福。大约九点过后,便少有烟花升起了,还未尽兴的小伙伴们会点燃手中的仙女棒,让它胡乱飞舞,笑闹一阵,便各自回家去了。
后来逐渐长大,被各种俗事牵绊困扰,很少三五成群去追逐烟花了,甚至于都懒得迈出屋去,任那许多烟花在空中美丽成何种姿态,都与我无关一般。尤其上大学和工作以后,脑海里似乎再也没有更新过烟花的模样。而今年的元宵节,我看了一场特别的烟花秀。
因工作关系,我并没有在家里过元宵节。白天妈妈特意打电话来询问吃没吃元宵,余下时间都像往常一样工作休息,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同。直至晚上近八点,姐姐挂来视频,问我是不是没有看烟花,然后将镜头转向广场,五彩纷呈的烟花正放肆张扬的冲向天空。有的如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群,有的如怒放的金丝菊,有的如并行的银蛇扭动着身躯冲向高空,有的如盛开的红色丝绒花,有的如正在旅程中乘风的种子……它在星火的助推下腾空,以那黑色的天空为背景,于暗夜炸裂开出一生的繁华,跳跃出闪亮光明的色彩,暗淡了漫天繁星,在瞳孔中留下最热烈的美丽,赢取的人们的惊叹,编织出了节日该有的热闹喜庆,印刻进岁月的年轮里,给了我节日最深的印象。这场烟花,因隔着屏幕使得它的魅力褪色几分,但我想,我会像记得小时候那种不起眼儿的沙泥烟火一样,将这场烟花烙进记忆里。
人们总说,越长大越觉得过年过节没什么意思,大概是我们太过于计较形式,忘了用心去感受年节里的情谊味道吧。就像这烟花,串联起历年的元宵佳节,会因小时候有玩伴在一起胡闹所以期盼,会因一通视频觉得意义非凡。又如小时候的端午节,会赖在妈妈身边吵闹着要学包粽子,会认真地等待端午后的第一场雨将五彩绳放进雨水里冲走;中秋节会一直向家人强调自己要吃什么馅儿的月饼,耐心等着看十六的圆月……长大的我们觉得乏味,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容易甚至不屑于得到,精神上得不到节日该给予我们的慰藉,又懒于主动制造节日的热闹,总是想被动的被节日的氛围感染,甚至于拒绝被感染,所以逐渐忘记了认真去对待和秉承这些节日的意义吧。
我由这场烟花想到的,大概就是我们成长中失去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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