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井
看过电影《老井》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故事讲述的是七十年代陕北一个村中打水井的故事。详细描述了这个村子祖祖祖辈辈的几代人,为打井而牺牲的无数人的生命和付出的磨难,但是村民的执着让大家看到了他们对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能身临其境地参加过打井。说起我经历的打井,还的从四十多年前说起,我在上山下乡时参加过村里的打井,回忆上山下乡的那段岁月,感人的故事很多,最难忘的是通过打井让我接触到了一位质朴的农民哑叔,进一步接触到淳朴厚道的老乡,在他们的身上,处处体现出老乡们那种坚韧不拔的精神。
我插队的村子有97户人家,村上有姓姜,徐和孙三大户,聊聊无几的零散户在村子是站不住脚的,他们更多的是依附各大门户,当然哑叔也在其中。哑叔姓张,长我整整20岁,有着一个说不清楚的话的老婆,老婆娘家是几十里外一个村的,由于都有语言障碍,媒婆没费什么口舌,这门亲事就成了,婚后生了一个男孩,当时小孩四岁,特别聪明,长的虎头虎脑招人喜欢,通过那次打井我和哑叔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有事没事总乐意和他“说说话”。
我插队的村子典型的人多地薄,当时在村子通往县农场的路上,四周有着队上不少土地,下乡第一年割麦子时,麦子长的实在“发育”不全,麦穗可怜的不足一寸长,麦籽根本没有饱满的,当时我就发出感叹,都说夏收是龙口夺食,就这麦子割起来都没有劲。原因很简单,这块地是靠天生长,由于离生产队较远,能收点是一点,那年没有遇到雨水,麦子确实是没长起来,一看就是严重缺水和“营养”不良,就这样队里一年365天,只要不下雨,雷打不动的早出工,晚收工,从元旦忙活到年底,干不完的活,到年底一结算,家中劳动力弱的多数是欠队上的钱,这让多少户村民不满。
在学大跃进那个年代,生产队召开村干部大会,集思广益为生产队献计献策,有人提议,这片地收成不好的原因缺的就是水,地下水的水位很深,打口机井对村里来说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村委会几经商榷,方案很快定夺。村里请来县水文队进行实际勘察,确定了机井位置,采用三班倒形式进行作业,全村召集民兵连,青年团员,强壮劳力加入打井队,当然,我毫不含糊参加了打井队。
除了年轻力壮男女的积极参加之外,年龄稍大的妇女负责后勤,村里为此杀了头猪犒劳大家,她们负责做饭,每人当班可以领到一碗蒸肉,两个杠子馍外加一碗菜汤,这在当时环境下,算是奢侈的了。
第一天到打井队集合,我分到第三组,组长看我瘦小,就把我和哑叔分到一起,主要是把打出来的泥土从大罐放出到架子车上,之后把土拉倒指定的地点,一车一车排列,三个组开展竞赛,看哪个组一个班打出的土多。
我怯生生地走到哑叔跟前,心想,哑叔啊哑叔!你千万别嫌弃我啊,我有十分力绝不会出九分,这都在打井中算是最轻的活了,你在看不上怕我,我就丢大人了!只见哑叔拍了拍胸膛示意我说:“不怕,这活我干过,放心!”于是,我信心满满地和哑叔一起并肩作战,那时打井实在辛苦,没有现代化工具,全部是人工操作,大罐下到井下后,地面人员要用卷扬机一圈一圈推,直到满罐后在一圈一圈往上拉,当大罐出来后,我和哑叔要立即推上架子车放在罐下,大罐大开,土放架子车中拉出,有时罐中土超过一架子车,地面会积满土,在第二罐下井时,除了要把打出的泥土运到指定位置,还要把洒下的土清理干净,就这样循环往复,没有一刻钟是闲下来的时刻。三天后,打出的泥土成了湿泥,眼看希望越来越大,可我和哑叔的活越来越艰难,哑叔却很高兴,不停抽空拿出旱烟袋抽上几口,一罐泥巴打出来后,我俩浑身都是泥,开始是一点一点,后来一片一片,我和哑叔使劲全力艰难地推着架子车倒在指定位置。哑叔有经验,直接光着脊背,有时我俩手脚利索了,还要帮着推卷扬机,弯下腰用肩膀和大家一起向前推,使钻头不停往深处钻,当然,透支的劳动丝毫没有泄劲,但免不了遭到不少人讥笑,背后议论着,“不信你看,顶多这位知青干一周就会打退堂鼓,看他细胳膊细腿,来凑啥热闹”,我真没想到,这话传出后哑叔竟然能分辨出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他拍拍我的脊背,撇撇嘴好像在说,别理他们,他们说笑呢?你现在的摸样就是你的家人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你来,别生气!我能不生气吗?干完我的活还要帮他们干活,这肩膀早就磨脱皮了!哑叔看出了我的意思,伸手拉开我的衣服,谁知肩膀渗血和衣服粘在一起,哑叔心疼了,跑到那伙人跟前,呼呼啦啦,指指点点好像在说,别这样,人家城里娃肩膀都磨破了……
这时我感动地眼泪在眼圈打转,心想,这哑叔真是善解人意,处处关照着我,有时他会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两个柿子我俩一人一个,着实叫人感动。
井在大家的夜以继日的劳作下终于出水了,为防止塌方盖住井口,接下来就是用水泥箍下井把井圈起来,当打井到了关键时刻时,组长的母亲生病要住县医院,队长知道后,来到组里宣布最近今天的活由我负责,我这时还在清理架子车轱辘上的泥巴,这时只有哑叔一人在鼓掌。由于哑叔把打井的过程给我“灌输”的差不多了,我放下手中的铁锨说:“大家说过说,笑归笑,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不能有丝毫大意,坚决不能出现伤人事件!”几位一直嘲笑我的年轻人这时突然想起他们难得的掌声。
接下来大家的干劲丝毫不减,在护井台,修水渠中大家十分卖力,看着每次收工浑身是泥,就和大家一起跑到水渠旁边,痛痛快快洗个澡,水井终于打成了,全村人都跑来庆贺,当大股大股水抽出后,别提大家伙多高兴了,连当年八十几岁的老爷爷也拄着拐杖看着出水的场景,缕着留多年胡子一个劲的乐。
那次打井,锻炼了我的坚韧,锻炼我吃苦的精神,回想起光着膀子和大家滚一身泥巴,练一颗红心,就在水井出水瞬间,那叫一个泥沙俱下,大家不顾一切往前挤,尽管水很咸,谁都会用手捧上喝上一口,真象喝着甘霖一样美。
瞬加一扭头,哑叔两眼饱含热泪,那次打井哑叔给我的和帮助,队长给予的信任和支持,我终身难忘。
粗算哑叔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早已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享受着他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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