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区有个“罗斯福儿”
罗师傅四十过半,五十未满,身量不高,瘦瘦的模样,常年穿着素色衣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水杯,是水电五局郑州港区项目部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司机了。端看他行事,常常一脸笑意又慢慢悠悠的样子,偏又言辞诙谐,时常逗得人捧腹,同事便不肯正正经经唤他“罗师傅”,总要变变语调,念出跳脱的一句“罗斯福儿”来。
一个被开车耽误的“歌唱家”
营地里平日少有旁声,总是一派安静的样子,但罗斯福儿“不甘寂寞”,只要他在营地,必定要高歌两句,把这安静划开。
罗师傅唱歌,不拘什么曲调词句,也不管是否专业动听,只求一个“响”字。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弓着背踱步前行,姿态里就有了些闲适的味道。歌声带着浓重的川音,有时都不好分辨他唱的究竟是什么,但声音嘹亮,尤其是在“301咳嗽303都要抖一抖”的营地板房内,更显粗犷不羁。声调里又有着不容错辨的欢喜,因而显得很有感染力。常年伏案囿于格子间的“吃瓜群众”,一面无奈地说上一句,“罗斯福儿又在唱歌了”,一面又不免心情愉悦,微微地笑起来——好似跟着这歌声,看到更宽广的世界,这是最朴质的欢喜。
平日里大家笑言“罗斯福儿是个被开车耽误的歌唱家”或是调侃一句“不想当歌唱家的司机不是好司机”,罗师傅听了不恼不气,只是笑。进进出出依旧高歌,好似出门工作是件多么轻快有趣的事情。
不如打乒乓
“罗斯福儿,我们去吃火锅不?”
“没的意思,不如打乒乓。”
“罗斯福儿,我们去逛街啊!”
“没的意思,不如打乒乓。”
乒乓,罗师傅平生最好。工作原因,他常要出门,等待旁人办事儿的功夫,他也不去走走逛逛,有人约他只说“没的意思,不如打乒乓”。但凡有空,他必定要在营地的健身房里拼杀几局,才觉这一天的日子没有白过。
和大多数电建人一样,罗师傅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到外地工作。家乡的山水味道,就渐渐远了。辗转多个项目,老婆孩子带不来,火锅泡菜带不来,带得来的,只有乒乓。罗师傅打乒乓没什么章法技巧,只凭着经验反应,也不能大战三百回合,让观众目不转睛大声喝彩,但同样打得酣畅淋漓,让人觉出他的本事来。因而罗师傅在营地有两种声音,一是嘹亮的歌声,一是更为欢乐的吆喝——“打乒乓咯!”
大叔的“少女心”
“罗师傅,又在松土呀。”项目部初冬的清晨,雾气弥漫,罗师傅的身影显得影影绰绰。走近一看,便发现他正精心伺弄自己种的那盆菊花。往菊花那儿瞅瞅,再瞅瞅一本正经的罗师傅,来人不禁噗嗤笑出声来,“罗师傅,看不出来你还有一颗少女心呀。”
原来,菊花的品种没甚特别,但却被罗师傅捆出一颗爱心的模样。罗师傅闻言有些不满,“什么少女心,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流行这个。”“是是是,罗师傅你心态可真年轻。”罗师傅听了又一脸笑,直说“要得要得。”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给菊花松土,这画面着实有些搞笑,糙汉子护着一盆花,原本开装载机的手轻轻柔柔地拂过花瓣。
“罗师傅,你养这花儿干嘛呀。”
“好拍给我儿子看。”语带怅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怔忪。“你儿子会喜欢的。”罗师傅听了就又笑起来,“要得要得。”
罗斯福儿的“两副面孔”
罗师傅平时爱说爱笑,言语间常抖“包袱”,活像个相声演员,令人捧腹。但平日里打开车门,一见是罗师傅开车,必然要先笑,然后又忍一忍,故作不满,“罗斯福儿,怎么是你呀,真没意思。”原因无他,罗师傅一旦坐到驾驶座上,就有了另一副面孔。
“罗斯福儿,吃薯片不?”“罗斯福儿,晚上打乒乓啊。”不论旁边坐的是谁,跟他说什么话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无怪乎上车的人要大呼没意思,平时那样有趣的人,一开车就成了石头,不说正襟危坐,却在熟练的一举一动中藏了小心翼翼。
其实罗师傅是个老司机了,经验十足,本不必这样严阵以待,但他说越是有经验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开车的时候就要“遭得住”。罗师傅年纪不算轻了,有时深夜、清晨都要开车接送同事,但他从来都爽爽快快应下,欢欢喜喜出门,上了车又冷静自持,变了脸。对于“两副面孔”的评价,罗师傅不以为忤,无所谓地笑笑,待到下了车,就又变成笑眯眯的“罗斯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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