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力量】张师傅的第一个暖冬
张翰辉师傅今年65岁,是宝鸡啤酒厂一名退休职工。从2006年起,他一直住在宝鸡市陈仓区锦绣苑小区一楼这间阴暗潮湿的老式住宅里。他患有风湿性关节炎,一到冬天捂着一双老腿叫苦不迭,这间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居室里就如同寒窑一般冷气森森,老伴给他缝了厚厚的棉护膝,还是不顶用,因为室内温度只有16度左右,实在不够暖和。十年前,他用的是一台老式蜂窝煤炉子,炉体笨重乌黑,是用厚厚的生铁铸成的,每次只能容纳五六块蜂窝煤。老两口把炉子安在卧室里,一冬天就关了客厅门,只在这间10平方米的空间里生活。一日三餐也就在这不温不火的炉子上将就。老两口是苦日子里熬过来的,早年上山下乡时,睡农村的土炕,晚上烧一把玉米杆就算不错了,因此也就感觉日子好着呢。
五年前,一块蜂窝煤的价格是0.8元。张师傅扳着指头算了一下,一天少说也得用20块蜂窝煤,一个冬天下来也将近2000元了。他心疼地抿着唾沫,数着那些积攒多年的养老钱,伛偻着把买来蜂窝煤的堆在阳台上。他害怕丢失,脏就脏吧,反正儿孙也不经常回他这个老窝。
他的一儿一女都在市里工作,一到冬天,都要把父母接到家里去。老两口也去了几次,最多住一周,就惦念他们那个老窝了。儿女们白天要上班,孙子要上学,就剩下老两口在家里,干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不自在。就告别儿子:等大年三十再来吧!
女儿看老两口日子寂寞,就送来几盆花放在阳台上。可是到了冬天,这些亭亭玉立的绿植和蜂窝煤呆在一起实在不协调,叶子上时常沾一些煤粉,老伴用抹布擦了一遍,第二天又是乌黑一层。第二年冬天,那盆一人高的滴水观音就耐不住寒冷,在大腊月天根茎上冒着黄水死掉了。老张不懂养花,查了一下百度,得出了花的死因:怕冷。
老张多希望家里能供上暖气,可是眼巴巴地等了一年又一年。他这小区地处宝鸡市最东边,属于城市边缘地带,热源不足,区委会几次把小区居民的意见反映到市里。市里正在想办法解决。2009年,一个好消息传来了,在宝鸡市东部千河镇,一座大型的热电企业——大唐宝鸡热电厂投产了,这是政府为了解决宝鸡市东部热源紧缺难题与大唐集团公司携手打造的民生工程。
老张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够在他这个小屋里和儿孙们暖暖和和地过上一个团圆年,他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供上暖气。每次坐81路公交车,他看到大街上到处开挖沟槽,旁边堆着一根根黑油油的大粗管子,打听后才知道,这是大唐热电在铺设供热管道。以后宝鸡市东部的陈仓区和渭河以南的大片开发区要实现热网全覆盖了!因为施工,公交车走走停停,去市中心的乘客们闲车慢,满口怨言。老张则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欣赏着车窗外面繁忙的施工场面。想着冬天可以筋骨舒展地坐在客厅里,泡上一杯茶,听听秦腔,好不自在。在小区里,他逢人就说:“今冬要供暖了,再也不用烧蜂窝煤了。”
“供暖?想得美!要掏腰包呢,就你那点退休金还不够交暖气费哩。”小区里的蔡老头一句话让老张热腾腾的心凉了半截。得交多少钱呢?老张心里忐忑不安起来。万一太贵,咱也消受不起啊!
2016年国庆节一大早,小区门口来了一群身披“大唐宝鸡热电厂青年志愿者”红色绶带的小年青,横幅上打着“打造蓝天碧水城市,推进集中供热进程”的标语,一张张花花绿绿的传单在人群中散布着。志愿者们还给小区的住户耐心地讲解着什么。老张仔细听了一下,讲的是集中供热对降低城市污染的贡献。老张关心的是暖气费,他把问题抛给一个伶俐的女孩,立即引发了周围人的共鸣。“老百姓用得起暖气吗?”这个问题在清晨凉丝丝的空气中发酵着。
女孩子回答很干脆:“以去年100平方米的住户为例,他的热费是1800元,大家可以算一下,绝对比您烧炉子划算。”
这个问题难不倒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老张,他马上得出了他那60平方的老窝收费1080元的答案。比他烧那台老式铁炉子要足足省下700多元,这个喜讯在他胸口撞击着,他要赶紧向每个人发表一下他计算的结果。
暖起来了!2016年11月15日零点,饱受了10年寒冬困扰的张师傅在客厅里喜滋滋地踱着方步,电视里播放的是秦腔《周仁回府》选段,他嘴里哼着唱段,眼睛却紧紧盯着温度计上节节攀升的红线,20、21、22度。老张头脑一发热,就大声来了几句戏词,把老伴吓了一跳。
农历大年三十,张师傅和老伴张罗了一天,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老伴除了做饭,还把昔日堆放蜂窝煤的阳台打扫得干干净净,绿萝的叶子在暖融融的空气中焕发着盎然生机。这个大年夜第一次要在这个蜗居多年的老屋庆祝了。下午5:00,儿子一家三口进了门,这个清冷的空间一下就热闹起来了。婆媳二人忙着炒菜,爷孙两个就在茶几上摆开了象棋。举杯的时候,老伴突然背过脸去擦眼泪,被孙子看到了,“奶奶,你怎么哭了?”
老伴急忙揉了揉老眼说:“奶奶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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