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生香:牛子文的《行走散记》
【作者简介】牛子文,本名牛文科,60后。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自88年在《中国电力报》发表诗作后,有诗文散见多家报刊、文集,出版诗集《笛声鹤鸣》。现供职于大唐略阳发电有限责任公司。
《初游小南海》
沿一条清澈的小河向南,车在前往小南海的公路上颠簸而行。景色愈来愈深,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偶有人戏水或者静坐垂钓,犹如置身一幅美妙的夏天风景画中。过牟家坝,盘山至顶,巴山的喀斯特地貌渐渐凸显。
小南海是母亲生前常去的圣地。位于南郑牟家坝南十公里的青石关下,始建于明朝神宗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母亲信佛虔诚,在我的记忆中,她几乎每年都要专程到小南海烧香叩拜。我曾多次想陪陪母亲,但因在外地上班,加之日常忙碌终未所愿。母亲早已离去,也许害怕触景生悲,抑或内心对迷信的抵触,一晃过去多年,小南海虽近在咫尺,我却一直没有前往。
路旁买了佛香,从狭小的石阶入谷。曲曲绕绕,幽雅静谧的寺院锁在山坳绿荫之中。群山怀抱,青山秀水。进入庙门,两峰交错的谷底涌出涓涓清泉,在开阔处形成深潭,三座大殿立于碧波之上。大雄宝殿正在维修,但游人众多,香火缭绕。观音殿建在洞口三拱桥上,独夺景致。信步而游,院落五座,庙宇错落,古朴端庄,幽静雅致。药王殿旁有仙女洞,通向里海,洞内穹顶高大,钟乳石奇形异状。已是阳光融融的初夏,这里却给人以乍暖还寒之感。几百米处有溶洞漂流入口,地下河流有层岩峭壁、石笋奇乳、天梯栈道等百般奇景。当年那两位蜀僧云游至此,见幽谷雾烟,一泓碧波,疑为世外仙境。遂化缘筹资,在此建立庙宇,弘扬佛法,比附浙江普陀山观音道场,起名小南海,才有这陕南香火最旺的佛教圣地。
梁启超先生言:“佛教乃智信而非迷信。”忽想起这句话时,让我顿悟。时下大多数人认为信佛多是迷信,我也如常人般喜欢把佛教与迷信相提并论,看来实在有些偏颇。信佛原本确信自性是佛,透过行持的功夫,切实证悟到万物的理体,达到与佛性一样大智大慧的境界。不远处,有梵语圣乐轻奏,顿觉景色肃穆,佛性更切近人的心灵。依栏四顾,刀峰环抱,层峦叠嶂,峡谷交错,海水潜流,苍松翠柏,浓荫蔽空。近前虽有波水荡漾,但因暗河碧波多在寺院之下,少了平湖幽谷的壮观。溪流从北边峡谷而去,汇入汉江。九龙口前,我一捧清泉洗脸。旁边有人打趣:多洗一会,圣水美容增白。我回头一笑:灰不溜秋,只求洗却心头浮尘罢了。
一老妇敬香叩拜,我蓦然想起了母亲。昔日的母亲,她也是如此满身疲倦,来在这幽静的处所忘却一切劳碌?她也是在菩萨前这般虔诚,祈祷着全家的平安?那年,我因脚踝扭伤,四处求医,终不见好。母亲便悄悄来到这里,求菩萨保佑。听大姐说:母亲天黑返回,整天连一口水都未进。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去一趟寺庙,心就不乱了。我的眼眶湿了。
山门对面,悬崖洞开一处, “大佛洞”三字亮在眼前。洞宽十余丈,初入皎若白日,顿觉清凉神爽。继而幽深,似无边际。据说有人曾进去探险,举火摸行,半日,无果返回。翘首端详,洞口处浮雕平滑,凸凹虽不及云贵洞穴群雕典型,但五彩云石,造型各异,神情兼备,别有一番情趣。据考证,此溶洞距今约有一亿九千万年。地势或高或低,或宽或窄,高处百米有余,窄处也有数十米,两边分布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洞中暗河,河谷水深大约十多米,宽处如湖,最窄处仅能小船通过,碧绿的河水婉转洞间峡谷,水中可见小鱼、小虾漫游。洞顶部如同无数个古堡串连,无数个形状、大小、色彩各异的石柱、石笋垂悬于空中、排立于地面,尽显大自然的神奇造化,鬼斧神工;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溶洞,形成洞套洞、洞依洞、洞洞相连的溶洞群。
再次站在山腰公路回望,小南海隐入幽谷之中,只闻游人其声,不见庙宇踪影。忽见对面半山腰树丛有庙,未曾光顾。香火卖主告知:那是逢会游人的住处。寺院里可供僧饭,晚上也可留宿。
此刻,午饭时间早过,有人连叹错过了一顿粗茶淡饭的享受。顿时,大家方觉饥肠辘辘,想来看景心急,同行者竟然连早餐还没用。朋友随声叹道:真是秀色可餐!
《走勉县老城》
一大早赶车到武侯祠,几经打问,找到勉县老城。时近中午,面目全非的乡村小巷,老房子破烂寂寥,没了一丝古镇迹象。行走在初夏的风中,不时地招来异样的目光,偶尔上前搭话,淳朴自然的乡音让人亲近。
民国时期迁县城于东边的菜园子,这里便叫老城。古阳平关在老城外,北依秦岭,南临汉江和巴山,西隔咸水河与走马岭上的张鲁城遥遥相对,与汉江南北的定军山、天荡山互为犄角之势,是汉中盆地的西门户,也是巴蜀通往关中的北端前沿。《隋书》:“西控川蜀,北通秦陇,且后依景山,前耸定军、卓笔,右踞白马、金牛,左拱云雾、百丈,汉、黑、烬诸水襟带包络于其间,极天下之至险。蜀若得之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将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开扩土地;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因而这里自古有“蜀之咽喉”、“汉中门户”之说,公元227年至234年,诸葛亮以此为根据地,屯兵北伐,长达8年的辉煌,有了“汉中最险无如阳平”的感叹。
幽幽的汉水静静流淌,古阳平关早已没了一丝血腥和硝烟痕迹,只有一段土城墙的残壁断垣立在前面。古城墙孤单的不被重视,今人修筑的仿古城墙却显得气派。拾阶而登,漫步其上,倒也给人增添了一些游趣。河边有悠闲的垂钓者,忽一条三四斤的鲤鱼上钩,慌乱之中用力过猛,鱼线从杆稍处拉断,不可惜鱼跑了,反对四十多元的鱼漂耿耿于怀。
凭吊古关,往事如烟。行走在残存的城墙、古碑和深阔的壕沟前,处处都能感受到三国的遗迹。《三国志》中的许多故事,木牛流马、斩夏侯渊、天荡山之战等都与这里有关。江对面就是十二个并列山峰的定军山。魏伐蜀,蜀军退守定军山下,操兵驻扎此地,在汉水两岸对峙。蜀魏大战于定军山,蜀将黄忠力斩魏将夏侯渊。
老城的东边有天下最早的武侯祠,内建有殿庙、廊房等建筑。周围青砖砌墙,亭台楼阁,布局适宜。祠内古柏数颗,高大繁茂。还有一株稀有花树,形色似藕莲,旱莲高约10米,初春开花,展瓣吐蕊,芳香数里,届时欣赏者络绎不绝。武侯墓位于定军山古战场脚下,公元234年,诸葛亮病卒于五丈原军中,遗命安葬于此。
穿过一片小树林,不远处就是咸水河。因上游溪流众多,咸者多也。站在小河边留影伫立,望见北边一年轻将军雕塑,像似令曹操大呼“马儿不死,吾无葬地”的马超。马超是蜀国的五虎上将之一,素有“三国英雄数马超”之说。曾为刘备取西川,帮了大忙。刘备为汉中王,拜超为左将军。刘备称帝后,升马超为骠骑将军,领凉州牧,镇守阳平关。章武二年【公元222年】故去,时年四十七。死后安葬于此,现武侯祠东北有马超祠墓。
就着暖融融的光波,顺着村中道路向前。不觉来在万寿塔下。绕塔观望,六边砖构空心式建筑,共十一层。塔身自下而上逐层递减,结构严谨。底层向西开门,原供奉佛像,第二至第八层每层有佛龛。史料载,万寿塔建于明万历十七年(公元1589),明神宗朱翊钧为其母祝寿,令天下遍修万寿宫、造万寿塔,勉县因此亦修此塔。据考原万寿宫有三十六间殿宇,清嘉庆七年、同治二年两次遭兵焚战火,民国二十四年,国民党在此修建碉堡时,彻底将万寿宫拆毁,仅存万寿塔。清光绪五年【公元1879】五月十二日卯时发生地震,将塔顶摇落,塔身向东南微倾,而上百年巍然挺立,足见结构之严谨,造型工艺之精湛。该塔在陕南不多见,被收入《中国百塔图集》。塔身年久失修,立于民房之旁,给人以萧条破落之感。
从老城来到旧州铺,这里是刘备设坛称王处。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刘备打败曹操,遂踞有汉中。同年7月,在此筑台,自立为汉中王。古台早已无踪,只有今人在勉县女儿庙内新筑的“刘备立王处”,院门紧锁,找来持有钥匙的农人,进去走了一圈。开门人说:这里几乎无人前来,平常看台的还没有敬拜烈女的人多。我们一行默然无语。
驱车前往汉中,勉县老城被抛在身后,回首作别,犹有在历史的隧道中穿行。
《古镇一宿》
心慕已久江南斜雨朦胧的石板街,恬淡晨雾中的石拱桥,总渴望在钱钟书先生笔下的古渡口宿上一夜,走进那沁人心扉的古朴诗意中。古镇夜宿,真是我旅途中一个意外的惊喜。出剑门不远,听说昭化有个古镇,同行的友人眼睛一亮,我也顿时来了精神。古镇对于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来散心的我,是一个充满遐想与诱惑的字眼。古朴的风情,幽雅的小景点,应该是旅游中最美妙的景致了。
下午三点多,我们在红砖屋前下了车。门前有几个女人闲聊,上前打问古镇,有人懒懒回答:那不是!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天!这也叫古镇?一座古朴的城门里面,和我们通常看到的乡下民房并无太大差异。朋友却说:不错,感觉这里挺好。
进西门,踏着石板铺成的古老街道。宽长的横铺路中,短些的置于两旁,中间有竖条窄的相隔。时值雨后,清新的小街分外宁静。民房与老屋交融成一片,沐浴在丝丝细雨里,走着走着,眼前的一切渐渐把我带入了一种恬淡的气氛中。古镇是宁静的,家家户户或忙碌着或悠闲地坐着。长长的街道,行人寥寥,有零星的小商店睁着眼睛,打量着我们几个偶然造访的外游者。“沁心阁”是众口一致的住宿地。走入门内,稍胖能干的女主人方热情地招呼我们,全然没有别的地方强行拉客的那种窒态,心一下子便放松多了。
这是一家清末或民国初期修建的四合院,进大门,过前庭,穿天井院,来到大厅房。厅堂两侧的二层木屋是住宿的房间。每人一宿十元,女主人一边介绍,一边引我们看房。室内虽然没有酒店设施齐全,但简陋木屋的老房子给人以古香古色的韵味。小雨还在下个不停,主人麻利地换好了床单被套。身穿短袖T恤的我,顿觉有些寒冷和疲惫。几间屋子随便住。我躺在床上休息,顿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醒来时已近黄昏,雨洗后的古镇更加幽静。沿块块石板条铺成的小街,我幽闲地走着。街道两边低矮的民居和老房子交织而连,我有一种走入故乡的感觉,被那种久违的亲切所弥漫。在城市的喧嚣和吵闹挣扎,心灵却总在躁动中寂寞漂泊,像一跟断线的风筝,漂浮在尘埃飞扬的天空。此刻,我好像不是行走在他乡的旅人,而漫步在家乡的小道上一般。小街锁在烟雾之中,我忽然有些感动。
夜半,天井院伫立。天空一轮半月,光波顺风火墙泼来。墙角有蟋蟀鸣叫,夜出奇的静谧,好像手一伸就可以拘一捧月色,仿佛轻轻一站,就能听到唐诗宋词里的琴声或幽篁松涛。古镇沉睡着,似乎也吐呐一天的疲倦后,进入了温馨的梦境。夜宿古镇,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想,不需要刻意地寻找,你就会真实地感到自己的存在,漂泊的灵魂显得异常安静和祥和。
清晨,再一次穿行于古镇。北城门下凝视,青苔好像告诉你这里曾有着古州县的繁华。登上西门,仿佛依稀能听到古柏渡口昔日的喧闹。有长者告诉我们:古镇原是蜀道要冲,四周密布的景点,可惜都被毁于“破四旧”之中;庄严肃穆的古城墙,其砖“大炼钢铁”中做了铁炉;平坦的条石板,前些年也在机动车辆的飞驰中凸凹不一。踱在高低不平的石板街上,心里总有些淡淡的悲哀和遗憾。
出南门狭口,走过一片没人的玉米青纱帐,嘉陵江畔更是一番景致。江面有小舟摆渡,同行的早已登上,坐在船头做静思遐想状,红色的衣裙在微风中抖动。我们也跳上船去,用五元钱让那寡言憨态的船公,带我们荡漾在清澈的水波。江水滔滔,小舟悠悠,远处有货船江中停泊,一边是雾气笼罩的古镇,一边是苍翠连绵的山峰。下舟返回,我被一块花斑奇异的卵石吸引,弯腰拾起,一面仿佛一尊弥勒打坐,另一面一幅淡雅的山石竹图,白色线条镶入青色石上。顺手递给朋友,“哇,你要我永远忘不了你呀!”银铃般的笑声和童趣回荡在清爽的清晨。
离开沁心阁时,古镇已开始了新的一天。遇逢场日子,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拥挤。土特产琳琅满目,商品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就是刚才还那样宁静的古镇吗?那雨中的清新哪里去了?那夜半静谧的月光哪里去了?那一片喜人的青纱帐还摇摆在没有门洞的南门外?那清波荡悠的小舟还是刚才那般悠闲?困惑中,我仿佛看到那斜雨朦胧的江南小镇,也只能是作者笔下的诗意了。无论再好的景点,看的人多就俗了;无论多么宁静的地方,商品叫卖一染就变味了。
随着车轮的飞驰,古镇消失在金灿灿的阳光里。如今,听说古镇被人工打造的不错,但我却没了再去的冲动,而曾经的记忆却依旧那么鲜活。
《剑门遇雨》
来到剑门关前,大雨已瓢泼而倾。仰目望去,整个雄关锁在一片朦胧之中,我终于在这个秋夏交替的第一天,像一个渴慕已久的赤子,来领略这梦中的景致和历史的沧桑。
剑门雄关,地处四川盆地北部边陲,与秦陇接壤,扼入蜀咽喉,为川陕通道的要冲。“剑以山形为名。”大小剑山耸立如林,群峰倚天似剑,在此将千里峻峭的秦岭绝崖切断,形成两峰对峙,其状如门。杜甫诗云:“惟天有雄关,剑门天下状。”李白也叹:“剑阁峥嵘如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冒着茫茫大雨,沿阶而上,昔日的战马嘶鸣、刀枪剑影早已远去,只留下这苍翠的七十二奇峰,让游人赏心悦目。大雨以这种消除盛夏的迅猛,裹着冷风,敲打着群峰的草木山石,敲打着我,要我感悟这雄关的苍凉和悲壮?
站在茫茫的雨中,川陕公路就在脚下,车流如梭,呼啸而去。我忽然想起了南宋那位“细雨骑驴出剑门”的诗人。我仿佛看到了他风尘仆仆,醉意朦胧,走进这剑门的细雨,从心头升起“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的低吟。不过,我们比起“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先人们幸运多了。坐车看景消夏,早已没了骑着毛驴走蜀道的那般艰难,这里不再是“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的关隘,不再是“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天堑了,而是一幅由嵯峨的山势,突兀的峰峦,神奇的洞穴,苍翠的幽静构成的山水画卷。
任凭雨点拍打,听着剑门的雨声。不说雄关,断崖峭壁,拔地而起,耸入云端的奇险;不说雄关,峰峦叠嶂,千仞壁立,绵绵数百里的美景。它曾扼控秦羌,蜀门钥匙的历史,就足以让我扑奔而来。在这苍翠之中,环视险峻的峭壁,深幽的峡谷;听着甜耳的鸟语,叮咚的泉水;醉于馥郁的山花,陷入悠悠地遐想。
关前楼阁,孤零的立在雨中,“天下雄关”的大字依旧闪烁着,好像只有它才能承载这千年历史的厚重。
相传秦惠王设谋伐蜀,慌称进献拉金石牛,蜀王命五丁开道,凿通剑门关。两千多年来,这里经历了近百次的大小战争,雄关成了兵家取蜀的要道。俗话说:“谁得剑门关,谁就得四川;守住剑门关,四川得安然。”诸葛辅佐刘备初谋霸业,隆中筹略,先借荆州,攻取汉中,进发四川,后在成都称帝,能与良将云集精兵百万的曹操、祖居江东占天时地利人和的孙权三足鼎立,依靠的就是这蜀道天然的屏障。几十年后,曹魏征西将军钟会,统精兵30万,用了昼夜时间强取雄关,未能到达关前,而扼守此关的蜀国大将军姜维只带5千人马,“杀下关去,直入魏营”,杀得钟会“弃关十里下寨”。然而,雄关最终不能拯救一个败落的王朝,只将“当年后主已亡国,此地姜维尚守城”的思考留给我们,将那些“十人征战几人回”的冤魂的呐喊留给苍山。
这雄关就是一部沉甸甸的史书。
雨小了,风却愈来愈大。我们在萧瑟中继续攀登,沿着或狭小或陡峭的游路。雨中游人寥寥。难以遮挡风雨的雨衣,似乎成了多余。两边翠绿欲滴,或山峦如笋,或峭壁刀削。剑门以自己独特的雄险奇秀接纳着我,伴我走在冷冷的雨中。
登上梁山寺,来到剑门风景的最高点。近前,“世外桃源”扑入视野,楹联“云消门外千山绿不雨木常润;花发溪边二月晴无云水自阴。”书尽梁山风景特色,寺庙藏入丛丛碧绿,显得更加幽静大气。伫立在梁山寺的西坪,放眼大小剑山,浮览萦绕,翠屏峰立;松涛阵阵,幽深清馨;舍身崖悬崖陡峭,笔直挺拔,神怪迷离……
我沉浸在舍身崖凄美的传说中。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枳松和尚悔恨交加,紧随那表白爱情的讨水妇人,落入万丈悬崖的刹那,就释解了人间爱的真谛。皈依佛门20十年的枳松和尚,如果说,他对示爱的妇人嗔目怒视时还远离了佛性,那么,在那紧随的一跳中,却成就了佛的慈悲,完成了凡心通向佛性的升华。有什么比人的性命更重要?有什么比没有索求的爱情更震撼我们的心灵?我为这个刀光剑影的雄关能有这么一个温馨的故事而感动。
走下山来,雨依旧细细地飘落。踱过仿古的水泥栈道,旁边巨石耸立,石下细水滔滔而去。回首望去,大雨后的雄关更加清新,一切美景笼在异常的安详之中。剑门的暴雨,感谢你,在我走进的刹那,让我听到雄关苍凉的倾诉,洗涤我一夏炎热的浮躁和纷杂的思绪,给我此刻悠然的幽静。
登上客车,我再一次注目剑门。连绵的群峰已渐渐远去,但那雨中的苍悲和雨后的静谧,却依旧在我的心中荡漾。
《太平街·臭豆腐》
对我来说,夜游太平街是乱撞上的。听说长沙是“靡靡之都”,以洗脚城、酒吧一条街最能体现其靡靡韵味,而火宫殿的夜晚是最能感受长沙的民俗风情。洗脚喝酒没有意思,故许多人晚饭后,多去火宫殿附近。既活动消食,又可欣赏长沙夜景,若肚子饿时,可进火宫殿小坐,来几样小吃,喝点小酒。
一行六七人散步,欲去火宫殿吃臭豆腐。三两成排,或闲聊或观景,过橘子洲大桥不远,拐入一条大街,抬头看,门楼前悬着“太平街”三个大字。街道上行人寥寥,也没了车水马龙的烦躁,显得异常清净。这是一条步行街,人行道上,有零星地摊排开,多以小工艺品为主,游人随意拿看,却少有摊主高声叫卖。
沿主街门店,除偶有几家酒吧外,多以“长沙三绝”湘绣、红湘瓷、菊花雕,还有字画、民族工艺品、文化休闲产业、特色旅游产品为主。书画社一家连一家,装修古朴,雅韵扑面。大厅一张宽大案桌,铺纸在上,笔墨放置,可供来人随时泼墨尽兴。里面靠墙有精致的根雕沙发、坐椅,配一小巧茶几,显然是专供看客小憩之用,二楼设有茶座。进入观览,阵阵墨香扑鼻而来,大有以墨香会友之势。虽多家门庭冷落,但浓浓的文化气息,使人耳目一新。
在一家书画社案前驻足,一位中年妇女正提笔写字。见有人进来,匆忙收笔,把刚写的纸张,慌乱地扔进案下的垃圾桶,抬头微笑着说:你们都可以写写玩。询问,她告诉我们,她是散完步路过,我们摇头连答不会。她说,没有关系的,只要喜欢都可以在这里以字会友。她未说完,便拿上自己的小包出门而去。望着她的背影,显然她不是店里的主人,却是这里的常客。顿时,我对长沙有了一种敬意,物欲横流的闹市,竟然却有这么一条令人清心的幽街。
据说太平街是长沙古城保留原有街巷格局最完整的一条街。不仅保留了许多文物古迹和近代历史遗迹,也有乾益升粮栈、利生盐号、洞庭春茶馆、宜春园茶楼等历史悠久的老字号,并吸引了西泠印社书法篆刻大师李伏雨、李早父子、脸谱艺术大师曾金贵、书画家陈羲明等一批著名人士入驻设立工作室。
漫步欣赏,不觉来在了“贾谊故居”。由于只白天开放,此刻大门禁闭,不觉有些遗憾。贾谊(前200~前168),河南洛阳人,汉文帝时为博士,迁太中大夫,后遭权贵周勃等人所忌被贬为长沙王太傅,在此居3年。万历八年(1580),兵备道李天植于祠内增祀屈原,又有屈贾祠之名。光绪元年(1875),粮道夏献云、巡抚王文韶择地另建屈祠,此处仍为贾祠,同时大兴土木,在贾祠后增建清湘别墅、怀忠书屋、古雅楼、大观楼等,又叠石造池,构成典雅园林建筑群。惜1938年毁于长沙大火,已荡然无存。今贾谊祠为长沙大火后复建,仅陋室一间,贾谊祠前,一侧有两眼水井,其口仄腹阔,状如壶,传为贾谊所掘,故杜甫有“长怀井依然”之句。“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一代才子贾长沙之“西汉鸿文”《过秦论》等颇值一读,而其命运不济,过早而亡,令人叹息。
和一二朋友,欣赏感叹,不觉已过几个小时。出太平街回顾,好几个人不知去向。赶往火宫殿时,我给走散的同事电话,一直没人接。再打,竟然手机关机。
火宫殿是长沙市的著名特色景点,主体是一个火神庙,此地因聚集了最多的、最正宗的潇湘美食小吃而著称。楼内灯火通明,异常热闹。张张桌前,食客拥坐,尽情地品味着各种湖南小吃,比如长沙臭豆腐、正宗红烧肉、糍粑等等,种类繁多,色香味俱全。
进入社火庙,台上正有湖南花鼓演出。随意一站,一边等人,一边听戏。听了半天,不懂唱的什么,好在台口屏上有唱词显示。一会儿《刘海砍樵》开始,扮演者男女反串,女饰刘樵少年豪气,男饰胡秀英含羞泼辣,唱腔悠美,神情并茂,令人赞叹不已。
欲进火宫殿吃东西。有人问:准备吃啥?大家异口同声:臭豆腐。立马有人急了:吃别的就进楼,吃臭豆腐还不如路边摆摊的味道好。逐到附近一家路口,在两张简陋的桌椅前就坐,不多时每桌几份臭豆腐上来,顿时,香味扑鼻,一抢而空。
打车而归,已近深夜。进宾馆房间,只见同事,拿着几串小红湘瓷吊挂,正异常兴奋。原来,他准备送一串红湘瓷给妻做生日礼物,不料与大家走失,一看手机没电了。
众人一阵嬉闹,诉说花鼓戏如何有趣,臭豆腐如何美味,惹得他连声高喊:伙计们,明天谁再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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