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亦舒与琼瑶
读过的小说不少,年少时期读金庸、琼瑶、亦舒,很是为武侠和言情着迷了一阵子。如今年纪渐长,再去读金庸,依然觉得很耐读,琼瑶和亦舒呢,却是读出了另外一番意思。亦舒和琼瑶是同时期的作家,写得又都是都市言情小说,不妨在此把两人做一番对比。
关于女主角
琼瑶笔下的女主角柔弱而善良,在生活中有种种不如意却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都是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有钱有权的男主角。例如《梅花烙》中的白吟霜,是在卖身葬父时遇见了王府世子皓祯;《还珠格格》中的夏紫薇,差点死在乱棍之下的时候被尔康解救了。爱情对她们来讲就是整个生命,她们忘记所有,不惜与亲朋父母为敌,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如若爱情中有稍许变故,她们的反应往往是“太可怕了!我遇见了魔鬼!一切都幻灭了”。天地万物抛弃我,谁都不理解我,唯有一死可抛却烦恼。例如《窗外》中的江雁容,觉得父母不关心她,“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只有她的生活顶不适意”,只有老师康南理解她,安慰她。可是世人都不理解他们的爱情,再加上高考不顺利,江雁容闹出了一场自杀风波。
亦舒小说的女主角出身各异,有读书机会的必定刻苦攻读,没有机会的也懂得苦熬苦做,凭一双手为自己挣一席之地。《艳阳天》中的周从心,出身乡野,凭借一本假护照在美国站稳脚跟,通过选美成为大明星。她们在功利都市中看清楚人性淡薄,一切要靠自己庄敬自强,有可靠男友是上天恩赐,如遇不到,依然独自挣扎奋斗,从不顾影自怜。感情中有变故,也只当做是件小麻烦。像《分手》中的令淑,得知男友另娶她人,也只不过是惆怅半日,理性评估自己尚有事业心,不能像男友期望婚后做个全职太太,分手也是一件好事。年余,升职加薪,出国开会遇见前男友,对方大献殷勤,令淑却更加看明白两人不是同道中人。
关于男主角
琼瑶所写的男主角都是成熟稳重,温柔体贴,有钱或权,可以帮助女主角解决许多眼下的麻烦。《一帘幽梦》中费云帆,有事业基础,有情感经历,女主角紫菱高考失利,求职不顺,自然而然地把费云帆当成了知心人。《烟雨濛濛》中的何书桓是个富家子弟,而女主角陆依萍只是个卖唱的歌女。男主角的条件总是比女主角好太多,女主角在他们身边只能做一株“攀援的凌霄花”。
亦舒笔下的男主角姿态各异。《银女》中的陈小山,口口声声说爱妻子,却依然在外面搞三搞四;《圆舞》中的傅于琛在周承钰被母亲抛弃的时候抚养照顾她长大;《喜宝》中的勖存姿,已过花甲却看中喜宝的年轻与活力,用金钱买断了喜宝的一生;《连环》中的男主角连环,敦厚迟缓,家境一般,爱慕阿紫不能自拔,但是在知道阿紫种种劣行,而且意欲残害亲姐姐获得家产时及时放手。无论男主角穷富贵贱,永远都遮盖不了女主角的光芒。
关于情节
琼瑶所有的小说几乎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历尽磨难之后,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亦舒的小说则精彩得多。《曼陀罗》中乔老爷子用一生心血构建的商业帝国被一个年轻女子数日内击垮,只因为乔老爷子在言语中得罪过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是乔老爷子初恋的女儿。当年,初恋嫌弃乔老爷子穷而分手,乔老爷子遇见年轻女子,想起昔年事,气愤不过,逞口舌只快却遭遇灭顶之灾。《恨煞》中,周子文向福在表白。福在却发现周子文的历任伴侣都死于非命,调查之后没有可靠证据证明与周子文有关,再加上周子文不断辩解,福在又相信了周子文,但是第二天福在却离奇死在了火车上。《画皮》中的文昌,面部有伤痕,无意中遇见高人,学会厉害的易容术,帮助了许多外表有缺陷的人。
关于现在
琼瑶笔下的女主角精神和经济上都不能独立,她们像藤一样依附在“真爱”的光芒下,把嫁人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感情失败的女性或疯或死,活下来的也是潦草嫁人,过着拮据的日子。她们把生活的不如意归结为“那个男人”的薄情寡义,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肩负起自己生命的责任。
亦舒笔下的女主角是一棵树,虽然她们也向往温馨的家庭生活,但是却从没有失了自我。她们是职场女超人,精明、世故、知进退,男主角再不堪,也只能伤到她们的枝叶,却永远也撼动不了她们的根基。
琼瑶生活在童话里,亦舒牢牢接着地气。所以,20年过去了,一代人读过亦舒,另一代人又开始读亦舒;从前读过琼瑶的那些人,现在却在不遗余力地吐槽琼瑶咆哮版台词和三观不正的故事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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