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电改没玩好的容量市场

电力18讯：    
　　1月5日,英国电力市场改革的新机制之一容量市场（Capacity Market），首轮拍卖结果终于尘埃落定。

　　其实早在2014年12月23日，在英国国家电网（National Grid Company，NGC）的主导下，容量拍卖已经完成，初步结果由英国能源与气候变化部（Department of Energy and Climate Change ，DECC）公布，但根据英国的政策，需经过能源大臣在7个工作日内完成审核之后，方能最终定论。当然，能源大臣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1月来临，结果很快正式公布。

　　DECC介绍道，“在参与者激烈的竞争下，容量拍卖的结果终于出炉。这一拍卖会保证我们现有的容量机组得以运维，同时吸引投资来新建机组，这其中就包括一个位于Trafford的大型燃气发电机组”。

　　然而，公众对“热情洋溢”的DECC并没有领情。英国媒体对此的报道并不多，其热度远不及此前进行过首轮分配的另一个电改新机制――差价合同（Contract for Difference，CfD），与差价合同所引发的可再生能源发电商们振臂高呼“选我选我”的热闹相比更是相去甚远。

　　可以说，意欲新建机组的电厂黯然离场，老机组笑而不语。《卫报》不无讽刺地发了一篇文章，毫不客气地点明，“容量拍卖让现有发电商可以大肆庆祝圣诞节了”。

　　需求响应和储能占比低

　　英国在2013年颁布了《英国电力市场改革执行方案》，标志着英国电力工业市场化进程进入自私有化、引入NETA、引入BETTA之后的第四个阶段――电力市场改革（Electricity Market Reform，EMR）。

　　改革方案推出两个新机制：差价合同和容量市场。前者意在将可再生能源推向市场，取代现行的可再生能源政策――可再生能源义务（Renewables Obligation，RO），政府设立专门的差价合同缔约方与可再生能源电商以既定价格签订合同，当市场价与此合同价有出入时，政府会多退少补，为可再生能源投资提供更多保障。去年9月，《2014年10月第一轮差价合同分配最终框架》由DECC公布，由于配额有限，未得到配额的发电商和投资者们十分期待新一轮分配。

　　“差价合同的签订意味着他们（指可再生能源投资者）有了投资保障”，英国能源与气候变化特别委员会Tim Yeo在提到差价合同的作用时说道。

　　而后者――容量市场，是想为“容量”提供稳定、持续性的新刺激，正如DECC自己所解释的――保证现有容量机组的盈利能力，维持投资者对新建容量机组的热情，减少目前高企的容量储备所带来的资金流失。容量市场拍卖2014年11月开始注册，12月13日拍卖结果正式出炉。

　　DECC规定，任何享有其他优惠政策的机组，不允许参与容量市场拍卖，也就是说在CfD、RO等政策下的可再生能源机组不得参与容量市场拍卖。核电不符合CfD最长15年合约的限制，因此不能享有差价合同，可以参与容量市场拍卖。

　　容量市场拍卖开启后，英国几乎所有的核电、煤电、气电、水电都把其能够提供的容量和相应的价格报出来，在英国国家电网的引导下进行竞价。

　　根据DECC数据，12月的拍卖共有约65GW的容量参与竞拍，其中75.82%――49258.938MW得以竞拍成功，绝大多数获得了2018-2019年度的1年期容量合同。

　　这一结果稍微超出去年10月英国国家电网根据全年全国负荷缺口至多3小时测算所得的容量需求――48.6GW。

　　达到最终满足容量需求的容量提供者成为价格设定者，这一价格也就成为拍卖出清价格。根据拍卖文件，当时拍卖的边际报价为19.6英镑/KW/年，然而根据净福利算法（Net Welfare Algorithm），应排除边际机组，因而最终出清价定为19.4英镑/KW/年，所有容量合同总价值约为9.56亿英镑。

　　拿到容量合同意味着什么？

　　举例来说，如果一个发电商有一个50KW的柴油发电机，它认为自己可以在2018-2019年度停电的时候供电。该发电商在此次容量拍卖中竞拍成功后，它每年就会因这50KW的容量获得950英镑（50KW×19英镑/KW/年）作为容量储备的回报，可以用来维护其发电机。如果届时供电发生问题，它的柴油机派上用场了，除了每年的950英镑，该发电商仍可按照当时的售电价获利；如果在需要供电的时候，该发电商未能成功供电，则需要支付一定的赔偿。

　　从燃料种类来看，联合循环燃气机组（CCGT，45.19%）、燃煤/生物质能（18.74%）、核电（15.99%）机组占据了8成以上，和此前的市场期待并无二致。

　　燃气发电、燃煤发电和核电无疑成为此次容量市场拍卖的主要受益者。

　　容量市场想要力推的需求侧响应和储能只分别占到了0.35%和5.48%，而后者主要为抽水蓄能再发电。

　　老电厂白拿，新进入者玩不起

　　但如果按照机组新旧程度看，从中便可循到容量市场为什么遇冷的蛛丝马迹。

　　根据拍卖执行者英国国家电网的数据，在此次成功竞拍的超过49GW容量中，现有在运行发电机组提供的容量占据了64%，在翻修和待翻修的现有机组占到了30%，而新建机组只占到了5%。

　　也就是说将近95%都是“老玩家”。

　　据英国电力监管部门英国天然气与电力市场办公室（Office Of The Gas And Electricity Markets，Ofgem）的数据，2013年整体发电能力为85GW，根据DECC数据，当年最大同时负载为53.4GW――也就是说，每年有超过30GW的发电容量被弃用。因此，按照现在的发电能力，保障供电稳定性所需要的成本并不会太高。

　　这也是为什么参与容量拍卖的竞价者们出价并不高。

　　因此，19英镑/KW/年的价格对于新老机组的意味截然相反。

　　EDF（法国电力公司）一共有29个机组参与容量市场拍卖，其中16个核电机组，11个燃煤机组，2个燃气机组，全部都是现有机组，没有新建机组。核电机组难以即起即停，需要一直运转，而发电商和调度者也都不会主动关停核电。根据英国国家电网的数据，EDF的核电富余发电能力约为7.9GW，以此来计算，核电成本很低地不停运转，每年可以“白白”拿到1亿5千英镑。

　　同样遭人“侧目”的还有抽水蓄能水电机组。抽水储能机组通常是凌晨电价较低时用电，将水抽到高位，在用电高峰时再放水发电，赚取峰谷差价。

　　英国六大能源公司之一的苏格兰电力（Scottish Power）就有一个名为Cruachan抽水蓄能电站竞拍下了约428MW的容量。Cruachan有四个机组，总容量为440MW，于1965年在英国女王的一纸命令下所建。低电价、低需求时从电网取电抽奥湖（Loch Awe）的水，同时也从附近的山涧收集发电用水，在高需求时两分钟甚至30秒内即可发电。

　　这之间除了“差价”可赚，抽水蓄能发电对于减缓用电高峰需求压力非常重要，虽然不属于常规水电，没有获得可再生能源相关政策的扶持，但此前仍会得到一定的容量费补偿。

　　《卫报》就指出，“（抽水蓄能机组）每年日复一日都要这么来回地做，却要给它们更多的补贴让它们去做本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就是说，对于发电边际成本较低的“老机组”们，容量市场所得来的这部分钱不仅是“白白”收下一份“额外大礼”，而且几乎不会影响其原来的任何运营策略。

　　而至于罚金――即在压力时间段内未能成功输送电量的那部分罚款，根据英国国家电网12月做的“压力测试”，未能成功供电的容量竞拍者会支付一个月的容量费罚金，大约为1.6英镑/KW。这对于可以在实时市场里卖电赚差价的电厂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这也意味着，DECC“保证供电稳定”的设想几乎成了空口白话。

　　而对于想要新建抽水储能机组的卡里电池公司（Quarry Battery Company，QBC）则意义完全不同。

　　QBC在此次容量市场竞拍中有意在威尔士北部新建一个抽水储能机组。2013年QBC已获批准在兰伯利斯建立一个50MW的抽水蓄能电站，其总经理Dave Holmes介绍，成本将会为约为200万英镑/MW（根据CAPEX标准同规模电站的成本约为150万-250万英镑/MW）。

　　19英镑/KW/年的容量市场价格执行以后，如果QBC也建一个50MW的小型抽水储能电站，所需成本则约为1亿英镑，而每年可以获得95万英镑，这对于QBC而言微不足道，大量的成本仍需来源于募资。事实上，QBC在拍卖结束前因容量市场价格太低已经撤出竞拍。

　　QBC总经理Dave Holmes在拍卖结束后向英国媒体愤然表示，“（容量市场机制）对新的储能容量没有任何刺激，只有那些拥有在运储能机组、没有债务负担的发电厂才是赢家”。

　　微不足道的19英镑/KW/年

　　“市场没有给私有电厂建设抽水储能创造的价值应有的回报，此次拍卖证明政府对问题的严重性没有丝毫的认知”，上述提到的QBC总经理Dave Holmes在拍卖结束后不满地提到。政府想要借容量市场推动新建储能，没有生效。

　　然而，当DECC最初提议容量市场时，几乎得到了一致的同意，专家、政策制定者认为这既能保证可再生能源增多情况下的供电稳定性，又能刺激新的投资进来新建容量机组。英国能源和气候变化部的文件里面经常会用“容量市场和电能市场两个市场并行”来形容容量市场的前景。容量市场被寄予厚望，以期解决容量富余和由此导致的资金流失等诸多连锁问题。正如能源大臣Ed Davey所言，通过充分利用现有机组、为新机组敞开大门，在用户出钱最少的前提下保证我们的供电稳定性。

　　但19英镑/KW/年的低价似乎对于实现这样的抱负有些微不足道。

　　彭博新能源财经欧洲负责人提到，其团队就容量市场做的研究报告显示，这一政策（容量市场）在施行的前几年很难为燃气电厂、需求响应吸引新投资。

　　有意愿的新进入者失望而归，而“老玩家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额外礼金”收入囊中，而且不需做出任何改变。即便不能按量供电，罚金也并非割肉之痛。

　　维持现有容量机组盈利能力、吸引新建机组、保持供电稳定性――三大目的似乎都难以实现。

　　虽然如此，但距离容量拍卖结果真正执行还有三年，作为欧洲第一个尝试容量市场的国家，英国政府仍对其持乐观态度。

　　按照DECC的测算，从2018-2019年度开始，英国每年要为容量市场付出近10亿英镑，平摊到每个家庭约为11.4英镑；到2030年，容量市场与电量市场之间会形成良好的制衡，保证供电稳定性、保障电厂利益，同时也会使英国每一个家庭为此的负担降低到2英镑。

　　从英国电力工业私有化建立电力池模式的批发市场至今已有25年，单一买家的电力池模式用了将近10年才被放弃，而后可以降低电价波动风险的场外双边合同模式（NETA，BETTA）被引入并沿用至今。

　　而意在与电量市场并驾齐驱的容量市场，才刚刚过了一个圣诞节，或许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证明。